古典小说->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
才够安插?除了这三宗之外,腾下那一宗,自然是绝不相干的了,不要说是七八年,只要他的命尽长着,候到七八百年,只怕也没有人想着他呢。这回闹出仲眉这件事来,岂不是官场中的一个笑话!他死了的时候,地保因为地方上出了人命,就往江宁县里一报,少不免要来相验。可怜他的儿子又小,又没有个家人,害得他的夫人,抛头露面的出来拦请免验,把情节略略说了几句。江宁县已把这件事回了藩台,闻得藩台很叹了两口气,所以我想在藩台那里同他设个法子。此刻请你把这知启另写一个,看看有不妥当的,同他删改删改,等我明天拿去。”
我听了这番话,才晓得这宦海茫茫,竟与苦海无二的。翻开那知启重新看了一遍,词句尚还妥当,不必改削的了姚际恒(1647—约1715)清学者。字立方,一字首源。安,就同他再誊出一份来。翻到末页看时,已经有几个写上佽助的了,有助一千钱的,也有助一元的,甚至于有助五角的,也有助四百文的,不觉发了一声叹。回头来要交给继之,谁知继之已经出去了。我放下了知启,也踱出去看看。
走到堂屋里,只见继之拿着一张报纸,在那里发棱。我道:“大哥看了甚么好新闻,在这里出神呢?”继之把新闻纸递给我,指着一条道:“你看我们的国事怎么得了!”我接过来,依着继之所指的那一条看下去,标题是“兵轮自沉”四个字,其文曰:
驭远兵轮自某处开回上海,于某日道出石浦,遥见海平线上,一缕浓烟,疑为法兵舰。管带大惧,开足机器,拟速逃窜。觉来船甚速,管带益惧,遂自开放水门,将船沉下,率船上众人,乘舢舨渡登彼岸,捏报仓卒遇敌,致被击沉云。刻闻上峰将彻底根究,并劄上海道,会商制造局,设法前往捞取矣。
我看了不觉咋舌道:“前两天听见濮固修说是打沉的,不料有这等事!”继之叹道:“我们南洋的兵船,早就知道是没用的了,然而也料想不到这么一着。”我道:“南洋兵船不少,岂可一概抹煞?”继之道:“你未从此中过来义相结合的产物。以美国哲学家奎因(WillardVanOrman,也难怪你不懂得。南洋兵船虽然不少,叵奈管带的一味知道营私舞弊,哪里还有公事在他心上。你看他们带上几年兵船,就都一个个的席丰履厚起来,哪里还肯去打仗!”我道:“带一个兵船,哪里有许多出息?”继之道:“这也一言难尽。克扣一节,且不要说他;单只领料一层,就是了不得的了。譬如他要领煤,这里南京是没有煤卖的,照例是到支应局去领价,到上海去买。他领了一百吨的煤价到上海去,上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