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歧路灯

初遵命而出——原来绍闻家中桌椅,还在典铺内伺候当商,未及回赎。这篑初咿唔典籍声音,张、王二人觉得刺耳,却又难说书不该读,只得略叙寒温,说道:“念老县试首取,这番大考,定是恭喜的。公郎也是必进的,自然父子同榜,岂不喜煞朋友们哩。”绍闻道:“案首也取过,误了大考。如今老苗了,未必还能干事。儿子乳臭未退,《戊四书》尚未讲完,那得有了想头。二公且坐,我回家催茶。”王紫泥道:“不渴不渴。”

  绍闻起身而去。原来回家看二公的礼物,晌午怎的款待,又别无坐客之处,回去酌度意思。

  张绳祖只得坐着。王紫泥走出院里,篑初站起来。王紫泥接过篑初的书本,指道:“这‘好名之人’一节题儿,我考过。这是盂子教人的意思,还记得同号的张类村老先生说,是人不能哄人的意思。好好的读,好好的读。”

  这绍闻回家安顿款待席酌,原是怕二人拉扯再入匪常但既以礼来,也难叫他二人空过。殊不知二人来意,并不是仍蹈前辙,原来二人身上有了急症。只因王紫泥老了,告了衣衿,家无度用,把儿子挂出招牌来,上边写着“官代书王学箕”,门上垂个帘儿,房内设三四个座儿,单等着乡里婚姻田产人,写衙门遵依甘结纸,或是告的,或是诉的,或是保人的,或是自递限状的,全凭这一管软枪头子,一条代书某某戳记印板儿,流些墨水,籴米买菜。张绳祖将产业废弃已尽,年已老惫,那盘赌诱嫖的场儿,也上不去,也笼不来,每日吃什么呢?全凭讹骗卖过产业的买主,今日呈告某人买我田地当日欺瞒弓口,多丈量了我的地有三十亩;明日呈告某人买我房屋,当日是私债准折利上加利,并不曾收过他的银两,他是盘剥我的宅院;今日坐到人家客屋里,说这房子我原是契明价足卖与你家,我不骗赖,只是我家是进士,我家做过官,卖与你房子,不曾卖与你脊兽,你家是白人,许你家住房子,不许你家安兽,我要搬我的兽哩;明日把人家牛马牵到他家里,不放与人家,说我家坟里,有蛟龙碑,怎许你撒放牛畜作践,等着当官牵的你去。

  这一宗说合解和是一百两,是五十两;那一宗说合陪情是十两,是八两,甚至也有三百钱、五百钱就清的。这二人此一回来,是什么缘故呢?原来张绳祖把乡里一个土富,讹诈哩受不得了,真正是孟获经过七纵,孔明又添上八擒,同乡颇为旁忿,受主不免情急。那谭道台上任伊始,早已有不徇情、不受贿清正严明之名遍满省城,这个土富就告了拦马头一状,告的张绳祖欺弱叠骗、王紫泥唆讼分肥。这道台状榜上批的严厉,两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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