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
说是偷姓汪的,其余一切东西,偷张家的,偷李家的,胡乱供一阵。如此,不过办你一个积窃,顶多不过枷几天就没事了。”和尚道:“他提了我上去,一问也不问就是打,打完了就带下来,叫我从何供起!”那人道:“包你下次上去不打了。你只照我所教的供,是不错的。”和尚果然听了他的话,等明日问起来,便照那人教的供了。知县也不再问,只说道:“据你所供东西是偷来的,是个贼;但是你做和尚的,为甚又置备起妇人家的妆奁用具来,又有女鞋在床底下?显见得是不守清规了。”喝叫拖下去打,又打了三百板,然后判了个永远监禁。一面叫人去招呼汪家,叫人来领赃,只把几张时人字画领了去。一面写个禀帖禀复汪中堂,也只含含糊糊的,说和尚所偷赃物,已讯明由府上领去;和尚不守清规,已判永远监禁。汪中堂还感激他办得干净呢。他却是除了汪府领去几张字画之外,其余各赃,无人来领,他便声称存库,其实自行享用了。更把那一所甚么精舍,充公召卖,却又自己出了二百吊钱,用一个旁人出面来买了,以为他将来致仕时的菟裘。
苟才和继之谈的,就是这么一桩故事。我分两橛听了,便拿我的日记簿子记了起来。
天已入黑了。我问继之道:“苟才那厮,说起话来,没有从前那么乱了。”继之道:“上了年纪了,又经过多少阅历,自然就差得多了。”我道:“他来求荐医生,不知大哥可曾把端甫荐出去?”继之道:“早十多天我就荐了,吃了端甫的药,说是安静了好些。他今天来算是谢我的意思。”说话间,已开夜饭,忽然端甫走了来。继之便问吃过饭没有。端甫道:“没有呢。”继之道:“那么不客气,就在这里便饭罢。”端甫也就不客气,坐下同吃。
饭后,端甫对继之道:“今天我来,有一件奇事奉告。”继之忙问:“甚么事?”端甫道:“自从继翁荐我给苟观察看病后,不到两三天,就有一个人来门诊,说是有了个怔忡之症,夜不成寐,闻声则惊,求我诊脉开方。我看他六脉调和,不象有病的,便说你六脉里面,都没有病象,何以说有病呢。他一定说是晚上睡不着,有一点点小响动,就要吓的了不得。我想这个人或者胆子太小之过,这胆小可是无从医起的,虽然药书上或有此一说,我看也不过说说罢了,未必靠得住,就随便开了个安神定魄的方子给他。他又问这个怔忡之症会死不会。我对他说:‘就是真正得了怔忡之症,也不见得一时就死,何况你还不是怔忡之症呢。’他又问忌嘴不忌,我回他说不要忌的,他才去了。不料明天他又来,仍旧是覙覙琐琐的问,要忌嘴不要,怕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