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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说说罢了。据我看来,还是做四六的出色。太尊只要做成功一篇德政碑的碑文就是了,还管他整体、散体吗?”首县道:“既然如此,我就回去叫我们那位书启老夫子,做一篇来试试看。”师爷道:“如此,费心了!”
说罢,彼此别去。
师爷果然听了首县的话,交出钱来,找了裁缝,把伞做好,同门上商量,找到两个从前受过大人恩惠的书办,叫他二人出头,约会齐了众书办,到这一天一齐顶帽袍套,进来送伞。是日,傅知府同他们敷衍了一番,也未识破,就是识破,要顾自己的面子,也就不肯说了。首县回去,果然找书启老夫子拟了一篇德政碑文,全体四六,十成中倒有九成是尺牍上的话头。
幸喜声调铿锵,平仄不错,念起来也还顺口,对仗亦尚工整。
傅知府见了,异常称赞,连说:“费心得很!”还说将来贵书启老夫子的文集当中,有了这篇文字,流传不朽,彼此都有光辉的。看罢,便叫书禀门上照誊五份,一份交给首县,叫他选雇石工,立碑刻字,余四分,预备带回省城,好呈给藩、臬、道诸位大人过目。分派已定,便择定动身日期。等到临走的那一天,预叫自己旧门稿把那受过恩惠的差役派了两名,嘱咐他们在城门底下,预备替大人脱靴。向来清官去任,百姓留靴,应得百姓拿出钱来先买一副新靴,预备替换。这两个差身虽然受过大人的恩惠,肯替他留靴,然而要他们拿出钱来,再买一双新靴,却是做不到。所以这买靴的钱,还是大人自己的钱,由师爷发下来的。这日傅知府有意卖弄,从衙门里摆了全副执事,轿子前头,什么万民伞、德政碑,摆了半条街,全是自己心痛的钱买得来的。事到其间,要顾面子,也就说不得了。其时两旁观看的人,却也不少,有的指指点点,有的说说笑笑,还有几个挺胸凸肚、咬牙切齿骂的,傅知府宽洪大量,装做不知,概不计较。一霎时走到书院跟前,只见山长率领着几个老考头等的生童,在那里候送。傅知府下轿进去,寒喧了几句,山长定要把盏。博知府不肯,众生童磕头下去。傅知府还过礼,后叫管家每人奉送白折扇一把,上头写看一首七言八句的留别诗。众人接过,一齐用两只手捧着,这都是他老人家预先叫西席老夫子替他做好、写好,如今竟装作自己门面了。正在谦让的时候,忽听门外一片声喧,刚要叫人出去查问,已经有人来报,说是大人生祠上的一块匾,同着长生禄位,被一班流氓打了个粉碎,还说要把大人的牌位丢在茅厕坑里。傅知府听了,面孔失色,做声不得。山长道:“那有此事?问流氓正在那里,书院重地,胆敢结党横行,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