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文明小史
,一口一口的喝完了,不觉精神陡长,说话的声音也宏亮了。叫人去看看师爷睡觉没有?其时已是夜里一下钟,家人去了半天,来回道:“师爷还没睡觉?方才吃过稀饭,正要过瘾哩。”县大老爷便慢慢的踱到刑名老夫子书房里来。这位刑名老夫子,年纪五十多岁,一嘴蟹箝黄的胡子,戴一副老光眼镜。从炕上站了起来。恭恭敬敬让坐,两下谈起商家罢市的事来。老夫子道:“这事晚生昨天就知道了。据晚生的愚见,不如把罪名一起卸在冯某人身上,乐得大家没事,东翁以为何如?”县大老爷道:“可不是?兄弟也是这个主意。就请老夫子起个禀稿便了。事不宜迟,明天就把这桩公事发出去罢。”
老夫子点点头道:“后天发出去也好。”县大老爷觉得放心,也不久坐,自回上房而去。次日,老夫子的禀稿起好,送到签押房,县大老爷看了一遍甚是妥当,盖过公事图章,发给书禀誊清,由申封递过省城。这时姬抚台正在整顿学务,行文催促各属考试出洋游学学生,忽然接到潍县的禀帖,大大的吃了一惊,踌躇半天,跟到文案上商量道:“胡令也实在荒唐!这样大事,怎不早来禀我?况且这禀帖上又说得胡涂得很,听说拆毁了堂里的房屋器具,是什么堂呢?莫非是教学。果然如此,这还了得!兄弟晓得潍县南关是有个教堂的。”原来潍县知县所请的那位刑名老夫子,本来笔下欠通,把事情叙说不能明白,晓得姬抚台喜办学堂,因此把既导书院改为既导学堂,又只说个“堂里”,难怪姬抚台疑心到教堂上去。当下文案上有一位候补大老爷,有意攻讦这潍县县官,趁势回道:“该令有了年纪,虽然是个老手,可惜不大管事,这样的小事情,若是早早解散,何至商民聚众罢市呢?据卑职等看来,他所说的『堂里』,谅来是什么学堂,上面还有『既导』二字,卑职到过潍县,知道那里有个既导书院,莫非如今改为学堂,也未可知。”姬抚台道:“话虽如此,也须委员去查查,再做道理。吾兄到过潍县甚好,等兄弟下个札子,就烦吾兄去走一趟罢。”这位文案大老爷,却是通班领袖,姓刁号愚生的便是。听见抚台要委他去查,心中甚喜,就请了一个安谢委。次日束装起行,真是轻车简从,只带了两个家人。车子是历城县代雇的,到得潍县,先在城外骡车店里住下。洗了脸,吃过茶,连忙先到南关去查看教堂。列位看官,须知这位刁大老爷,潍县是熟游之地,不用人领道的。到得南关,只见教堂好好的,有些教民在那里听讲耶稣圣道,于是放下了一条心。顺便找几个左近的人,问他们罢市的原故,可巧遇着一个老者,便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