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痛史 清 吴趼人

,这便是篡位。”天祥道:“德祐皇帝北狩之后,端宗皇帝方才登位,怎么是篡?况且是我家天下,我家人自做皇帝,也要算做篡位,然则你们平白无端,恃强凌弱,硬来夺我江山,这又算什么?”博罗怒道:“你立了两个皇帝,到底有甚么功?”天祥笑道:“为臣子的,岂可存一个‘功’字在心里!譬如父母有病,为人子的,延医调治。父母痊愈了,岂能自许为功?”博罗道:“你立了二王,可曾治好了?”天祥道:“父母有病,明知不能治,也没有不治之理。及至真正不能治,那是天命了!”博罗道:“你动辄以父母比君,你今日不肯投降,只求速死,然则你父母死时,你为甚不死?”天祥笑道:“父母死,要留此身办理后事,还要显亲扬名,如何便死?你只管劝我投降,譬如父母死了,岂有另外再认别人做父母之理?我若投了降,便真是认别人做父母了。”博罗道:“你若投了降,少不得一般的封侯拜相,岂不是显亲扬名么?”天祥道:“事了异种异族的皇帝,辱没及于祖宗,遗臭且及万世,何得谓之显扬?”博罗大怒,喝叫:“推出去,斩了!”左右即簇拥天祥下去,如法绑了。推到辕门外面,刽子手拔出雪亮的大刀,看准颈脖子上,用力砍去。恰才举起刀来,只见一匹马如飞而至,马上骑了一名内监,大叫:“刀下留人!”刽子手便停了手。那内监滚鞍下马,径入宰相府,口传元主诏旨,说:“万一文天祥执意不降,务必留着慢慢劝导,不可杀他。”博罗只得传令放了,又叫天祥谢恩。天祥道:“我生平只受过君父之恩,其余无所谓恩。况我生死,已是度外之事,又谢甚么呢?”博罗怒道:“这般倔强匹夫,岂可再叫他安然住在公馆!可送他到监牢里去,磨折他几时,等他好知道我天朝的威福。”
  左右便把天祥送到兵马司里去。
  张弘范知道元主喜欢文天祥,得了这个消息,便想说得他投降,好去领功。因亲去交代司狱官,好好的侍奉天祥,不得怠慢。谁知司狱官已先奉了博罗之命,叫拣一间极卑湿的房子,与天祥居住。弘范只得备了被褥之类送来。此时十月下旬,北地天气早寒,弘范又送了炭来,又拨了两名仆人来伺候。自己天天到狱中探视,看见天祥衣服单薄,而且旧敝不堪。又送了一袭狐裘来。过一天去访天祥,见天祥仍穿着旧衣,因问道:“那件狐裘,莫非不合身么?天气甚冷,丞相何不穿呢?”天祥道:“我是中国人,岂可穿这种胡服?”弘范听了,回去便叫缝衣匠,做了一件宋制的宰相袍送来。天祥仍旧不穿,弘范道:“这不是胡服了,丞相何以还不穿呢?”天祥道:“君亡国破,死有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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