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市声
牌,做势搔痒,一转眼间,把牌摊下和了。原来自抓白板。晴轩自觉疑心,当下心生一计,故意嚷道:“不好,不好!我有一桩紧要的事,约着朋友在那里等我哩,说不得去一趟。”达甫道:“碰和要紧。”晴轩道:“我去就来。”言下披上马褂,登登登下楼去了。直到摆抬面时,晴轩方来。碰和的四位,业已结帐。法裁赢到五百多元,达甫输了一底。吃酒中,晴轩拉着凤箫,对躺在榻上,谈起厂里的事。晴轩道:“机器久停是要坏的,存货堆积,也搁利钱,我们总须设法贱售存货,开工再织新货才是。”凤箫道:“你这话也是,我们从缓商议吧。”当下吃完各散。
晴轩见凤箫无意整顾厂事,只得另觅机缘。谁知浮沉许多年,高不攀来低不就;幸亏自己稍有几文积蓄,做些另碎的买卖,倒也很过得去。
又过几年,上海的商情大变,几乎没一家不折本。满街铺子,除了烟纸店、吃食店、洋货店,还都赚钱,其余倒是外国呢绒店,日本杂货店,辉煌如故。中国实业上,失败的何止一家。晴轩虽说多年混入商界中,这些大处眼光却还短少,也没工夫去调查研究,只是觉得银根极紧,一切往来交涉,总不是宽裕景象。
一天,有事到苏州去,住了几天,仍复回到上海。当时写了招商公司船的大餐间票子。你道晴轩为何不趁铁路?原来汽车虽快,却怕头晕,因素日脑中有病的。闲言慢表。再说晴轩有几位苏州朋友,约他在租界上一个新开扬州馆里吃中饭,吃得酒酣耳热,到了时候,这才下船。只见那大餐间里,旷荡荡的就只自己一铺,差不多开船时节,只见一人匆匆忙忙,叫挑夫把行李挑上船来,随后自己下船,进了大餐间。晴轩见他身穿一件酱色鲁山绸的夹衫,分明是复染的。眼睛上一副眼镜,倒是金丝边的。铺盖之外,还有一个大皮包,一只网篮。这人皮肤是黄中带黑,脸上带着乡愚气息。晴轩踌躇道:“此人来得尴尬,莫非不是好人。”那人一面把铺盖摊好,一面打开皮包,取出一本洋装书,放在枕边,预备要翻阅的光景。这时船已开行,他却不看书,请教晴轩姓名,晴轩告知了他,也请教他姓名,他道:“我姓余名知化,是上海乡下人,务农为业。”晴轩道:“这回来苏州,是什么贵干?”知化道:“兄弟造了几部舂米机器,被一位朋友看见了,硬要试用这机器,其实造得还没精工,因他急于试办,只得送给他。现在他在无锡纳了行帖,收米学舂,特请我去指点一切,幸亏机器倒还应手,一天好出七八十担米。”晴轩听了,不觉吐舌道:”了不得!余先生有这样大才,还说在乡下种田,这话兄弟不信,莫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