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市声
混了几天,同上轮船,买的是鲤门大餐间票子,都是子肃惠钞。那两个会唱戏的朋友,也跟着同回上海。难得风平浪静,子肃见襄生闲着没味儿,便凑趣道:“老师会碰和么?”襄生触着旧兴道:“那是我最喜的事。自从到了广西,此调久已不弹了。”子肃大喜道:“趁着在船上没事,我们凑成一局好不好呢?那二位挨位朋友,要算得好手。”要知挨拉朋友,就是会唱戏的人,都是宁波原籍,却生长在上海的。一是余小春,一是周大喜。子肃虽说他们是挨拉朋友,其实两人说得一口好官话,挨拉的土音,早已没有了。子肃要说他碰和好,特提出他是宁波人来。闲话休提,当下叫人到帐房里去,借了一副麻将牌来,调开桌子,四人上局。余、周、单三人约定了,只许输不许赢,说明一百元一底。上场第一副,是子肃平和。子肃道:“我闹了个锅盖和,今天要输到底的了。”襄生打起精神,接连和了五副,连了三个庄,面前排了三大注洋钱。小春、大喜还好,子肃早输下了六十块钱。八圈打罢,三人都输了,襄生赢到三百五十七元,觉得不畅快,再连四圈。上场时,襄生牌风不好,一圈下来,输了八十多块;第二圈襄生的庄,起出牌来看时,倒有十二张筒子,三张一筒,一对九筒,二三四五六七八筒搭着一对九万,把九万拆开发下去,小春碰了。轮着襄生摸,可巧摸着一张一筒,襄生且不开招,把那张九万又发了。对面大喜发下一张七筒,子肃道:“筒子要留心哩!”转过来襄生摸一张九筒,分明和了,却嫌副子不多,便把一筒开招,摸着一张五筒,把牌摊下。三人见是清一色,都站起来齐声赞道:“好牌!”子肃道:“了不得,四十二加八是五十副。自摸两副,五十二副三番四百十六副;三百副封门足够了。一家要输六十块钱,横子加算,这还了得!”小春、大喜笑道:“我们每人预备一千块钱输,大约够的了。”子肃也笑道:“只怕要输到一千光景哩。”话休絮烦。四圈碰完,襄生足足赢到八百六十三块。子肃输到五百二十一块,道:“还好,只输了一半!”次日晚上,又是一局。襄生赢得不多。船到上海,公馆早已预备停当,一切都是单、余、周三人料理。天天吃花酒、碰和、看戏、吃番菜、逛花园,自不必说。大约襄生虽人仕途,也从没经过这样舒服的日子,又妙在要什么有什么,先意承旨的这般有趣。
一天,走过大马路,见有一家天宝银楼,襄生想起现在的金价便宜,打他一副金镯子,倒还上算,便叫停车,进去说明打一副六两重的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