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青楼宝鉴
是少些,也不要紧。况且今后交通日趋便利,以一人而能懂得多种方言的人,必日见其多;而在语学上用工夫的人,也必能渐渐地做出许多方言文学与方言字典来,做一般读者的帮助。
吴语文学的作品,我们已有的是许多的弹词、小曲和小说。但弹词、小曲是韵文的,中间所含文言分子太多,不能将吴语的特长充分表现;至于小说,我们可还没有能找出比这一部《海上花》更好的。所以直算到今日为止,我们应当承认这书为吴语文学中的代表著作。这是就文学方面说,如就语学方面说,我们知道要研究某一种方言或语言,若单靠了几句机械式的简单例句,是不中用的;要研究得好,必须有一个很好的本文(Texte )做依据, 然后才可以看得出这一种语言的活动力,究竟能活动到什么一个地步。如今《海上花》既然在文学方面有了代表著作的资格,当然在语学方面,也可算得个很好的本文:这就是我的一个简单的结语了。
此以外,我们还可以在书中找出许许多多有关系的材料。例如明园、华众会之类,是上海“洋场”史中的好材料。一碗面二十八文,四个人的房饭每天百文,是经济史中的好材料。又如民国六年,我初到北京,有一位老者慨乎言之地对我说:“现在是老爷和太太也同坐马车了;在民国以前,谁也看不见这样的怪事!”他这话大约是不错的,因为在二十二三年以前,我初到苏州,还只看见嫖客与婊子同坐马车,没有看见过老爷与太太。今看书中,知道当时便是嫖客与婊子,有时还要分坐两车。这种风气的转移,不又是风俗史中的好材料么?
1925. (12?).23.
附记:
前面一篇读《海上花列传》,是这回我在天津听大炮的时候写成的。写成之后,抄好了一大半,炮声已停,我便从天津站了整整十二点钟,站到了北京了。到北京后的第一件可喜的事,便是在无意中得到了一部原印六十四回完全本的《海上花》,其中有花也怜侬的一篇序、一篇跋。书面标签,也是他亲笔写了影印的。就他的跋的后半篇看,可以知道书中所记,是当时事实;有许多事没有能在书中记了的,便在跋中简单补叙,交待明白。至于所说“请俟初续告成,发印呈教”云云,不过是他的托词便了。
1925.12.31. 北京
读《海上花列传》
赵景深
因为在旧书堆里翻到了两部书:
(一)《冶游上海杂记》,吴县藜床卧读生偶辑,光绪三十一年祥符裴锡彬序,文宝书局石印。
(二)《淞滨花影》,花影楼主人绘百图,光绪十三年石印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