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青楼宝鉴
韵叟略让了让小云,各自坐下。大家陆续进房,随意散坐,恰好坐了满满一屋子。文君满面汗光,解开一角衣襟,只顾扇扇子。亚白就说:“你怕热么,刚才干吗跑得这么快呀?”文君说:“我不是要跑,只怕被癞头鼋的那些流氓们看见,紧走几步。”
韵叟见房内人多闷热,就说:“咱们再去认认秀英的房间吧。”大家说“好”,秀英赶紧起立专候:“那么一起请过去呀!”小云不再客气,先走一步,跟韵叟同进对面秀英的房间。众人也有相陪过去的,也有趁机走开的,云甫躺下抽烟,只剩下玉甫、浣芳没精打采地坐着不动。
云甫叫老妈子去传命外场摆台面,又到对面去应酬了一会儿,抓个空,仍回房来问玉甫:“秀姐跟你讲些什么?”玉甫说:“讲的是浣芳的事情。”云甫说:“讲浣芳的事情,哭什么?”玉甫低头不语。
云甫这才婉转地相劝说:“你别只顾自己哭,什么事情都不管。今天那么多人跑来干什么?说么说是祭漱芳,说到底,还是为了你。怕你一个人去,想到了漱芳,又要大哭一场,有那么多人在一起,也好让你散散心,想开点儿。这会儿你就是想不开,也应该讲讲笑笑,装出点儿高兴的样子来,总算在大家面前领个情。你自己想想,我的话对不对。”
玉甫依然不说话。正好老妈子来说:“台面摆好了。”云甫想去问一下韵叟,是否可以起手巾了。蔼人插嘴说:“问什么呀,喊外场拧上来就是了。”云甫就替小云开了一张局票,交给老妈子带下去。
等到外场拧上手巾把儿来,两个房间里的客人、倌人一齐聚到中间客堂,分桌入席,公议韵叟首席,亚白居次,小云第三。其余诸位早就自己坐定了。小云相机凑趣,极力逢迎。大家随意攀谈,颇为款洽。玉甫听了哥哥的话,有时候也勉强搭讪两句。
不久金巧珍出局到来,众人叫她坐在小云肩下。巧珍本是个圆通的人,又见席上的同侪们全都端杯举筷,饮食自如,自己也就随和入席。韵叟赏识她的圆通,赞许了两句。巧珍更加卖弄,诙谐百出,妙趣横生,满座生风,为此席间倒也不觉寂寞。
韵叟忽然想起,问亚白说:“你做的祭文里,说起漱芳的病源,有那么多曲折,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亚白见问,就把漱芳身属北里①,难居正室,以至抑郁成病的经过,详细说明。韵叟失声长叹,连称:“可惜,可惜!要是早跟我商量,我倒有个道理。”亚白问是什么道理,韵叟说:“容易得很:叫漱芳认我做干爹,她算是我的女儿,还有谁会说闲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