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歧路灯

的窟窿都锈成一块。如今这钥匙哩?”盛希侨道:“也不知在那里,大约是没有了。”希瑗道:“怎的开法哩?”盛希侨道:“叫一个小炉匠生发开他;十分工不得,把门鼻子起了,有什么难呢。”盛希瑗道:“哥也太把爷爷的著作不在意了。”盛希侨道:“我便罢了。你不是读书也中过副榜么?我不肯动着,还是我的好处哩,我毕竟是能守的,后辈自有能刷印的人。像那张绳祖,听说他把他老人家的印板,都叫那些赌博的、土娼们,齐破的烧火筛了酒。又如管贻安家朱卷板,叫家人偷把字儿刮了,做成泥屐板儿。我虽不肖,这一楼印板,一块也不少,还算好子孙哩。”盛希瑗道:“如今要印多少部?”盛希侨道:“得三十部。”盛希瑗道:“多少板数?”盛希侨道:“我影影记得,楼上棚干,塞的满满的;楼底棚湿,是支凳放着,比上棚少一半儿,总之纸得几百刀,上千刀也不定。开开楼把板移在大厅上,叫位匠人估量。”盛希瑗道:“等道大人送银子来,好打算买纸。”盛希侨道:“第二的,你总不离乎小见。委实要做一辈子副车哩。道台送银子,那不过是一句话,你就认真起来。像如今州县官想着要绅衿盐当商的古董玩器,以及花盆鱼缸东西,只用夸夸就是要的。司、道若叫州县办值钱的东西,一定要奉价,上头送来,下头奉回,说:‘这东西卑职理宜孝敬,何用大人赏价。’再一次不说,州县已知上台是此道中人,就下边奉去,上头用了。总之,上台要下僚的钱,或硬碰,或软捏,总是一个要。若遇见一个州县官心里没病,也就罢了。”

  道言未已,夏鼎到了面前,跟了一个小厮,手捧大拜匣,展在桌面,说:“看这罢。”只见匣内一封,上边红签写着“刷印书资银三十两,”下边一个侍生拜帖。希瑗方欲开言,希侨道:“乡试正主考姓张,副主考是湖广裴年伯的小儿子,他中进士我知道。前日在塘钞上见了,如今将到。你去安排进场中举,我去开楼印书。”希瑗上书房去讫。

  夏鼎道:“哥呀,我如今住了道台衙门,你近日与道台好相与,万望口角春风,我就一步升天,点了买办差,就过的日子。当年相处一场,也有不好处,也有好处,大约好处多,不好处少。何不怜这个旧朋友。”希侨道:“你通是胡说。道大人半天里衙门,只为这里祖上有付印板,请我弟兄二人进去说印书的话。这还是祖上的体面,与我弟兄们何干?就是道大人不嫌弃我,赏个来往,你说叫我见了大人,怎的提起?说我有个朋友,是大老爷衙役,点他个买办,人是不弄诡的。——说的说不的?你替我想一宗话,我就说何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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