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歧路灯
一句为敌,不如不省的,还好过些。所以不敢多讲。要之,也是怕讲那口头书,引差了孩子路径。”老樊送到楼上饭来,把这话就搁过了。
却说王氏是一个昏天暗地的母亲,绍闻是一个信马游缰的儿子,如何讲出大道理来?原来人性皆善,绍闻虽陷溺已久,而本体之明,还是未尝息的。一个平旦之气撵回来,到孝字路上,一转关间,也就有一个小小的“诚则明矣”地位。那王氏是谭孝移自幼夫妇,曾听过一言半语,这日子穷了,受过了艰难困苦,也就渐渐的明白过来,况绍闻近日改邪归正,也足以感动人的,何况属毛离里之亲。
绍闻吃过了饭带了绍衣书札,仍引兴官上学念书。到学中写了仿,正了字,明了句读。兴官嗜书如嚼蔗,端端正正读将起来。
绍闻将宁波来书,反复数过,想道:“丹徒族情,父亲在日,闲中说过,是最敦睦的。我如今何不上荆州府走一回,以重水源木本之谊?但荆州府路径,不知何处是陆,何处是水,这唯有盛大哥知之最悉。何不向他访一访?”料得河南湖广是邻省,走一遭也是正经事。因问兴官:“你读会不曾?”兴官立起答道:“会了。”遂背诵了一遍。绍闻道:“我要到街上拜个朋友,你一个在此怕的慌,我送你回去。我去回来再读。”
兴官遵依父命,跟的到后门口。绍闻道:“对奶奶说,拜客就回来了。”兴官应诺而入。
绍闻直向盛宅来,宝剑迎住,送上客厅,禀于家主。只见盛公子自闪屏后跑出,见了就说:“书房坐,书房坐。送茶来。”
二人来至书房坐下,盛希侨道:“听老夏说你近日教学哩?”绍闻道:“一个孩子没先生,我胡乱引着他,念几句书。”
盛希侨道:“什么话些,教儿子念书,却说是胡乱引着。这就不成一个话头。即如俺家老二,一向不省事,我通不爱见他,俺两个打官司分家,你是知道的。谁知近日,他竟收了心,一意读书,暗地用功。把我喜的了不成。他就比我强。这也不说他。他如今央邻居朋友说,一定要与我合户。我不依,我说我是个匪人,把家业董破了些,你全全一份子,合什么哩。万一合二年再要分开,这才是开封府添出一宗大笑话。我断断不合户。谁知他一发恸起来,说他是个绅衿,是明伦堂上人,一定要在忠臣、孝子、义夫、悌弟、良友上画个影儿,定要合户。我也有心依他,但想一想我那老婆,竟有八九分不敢。我说,你嫂子虽是大家人家出身,却是小户人家识见,我们弟兄两个还捏合上来,吃亏你嫂子不是人。老二一发说好了,只知自己女人不是人,天下那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