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平山冷燕
都说是要算计小姐与赵纵、钱横之事。遂悄悄不敢声张。祇等他喫完酒去了,方纔商量道:「早是不曾看见,若看见,未免又惹是非。」燕白颔道:「我原料他要来山家求亲,祇说倚着尚书势头,有几分指望。不期倒讨了一场凌辱。」平如衡道:「我二人去考,虽说未讨便宜,却也不至出丑。所恨者,未见小姐耳!」燕白颔道:「以我论之,小姐不过擅贵名耳,其才美亦不过至是极矣。小弟初意,还指望去谋求小姐一见。今听张寅所谋不善,若再去缠扰,不独带累山小姐,即你我恐亦不能乾净。」平如衡道:「就是不去,他明日叫父亲上疏,毕竟有赵纵、钱横之名,如何脱卸?」燕白颔道:「若你我真是赵纵、钱横,考诗自是公器,有无情词挑逗,自然要辨个明白,怕他怎的。祇是你我都是假託之名,到了临时,张寅认出真姓名,报奏圣上,圣上说学臣荐举,朝廷钦命,都违悖不赴,却更名改姓,潜匿京师,调引钦赐之女,这个罪名便大了。」
平如衡道:「长兄所虑甚是。为今之计,却将奈何?」燕白颔道:「我二人进京本念,实为访山小姐求婚。而这段姻缘,料已无望。小弟遇了阁上美人,可谓万分侥幸。然追求无路,又属渺茫。吾兄之冷降雪,又全无踪影,你我流荡於此,殊觉无谓。况前日侍妾诗中,已明明说道『欲为玄霜求玉杵,须从御座撤金莲』。目今乡试不远,莫若归去取了功名。那时重访蓝桥,或者还有一线之路。」
平如衡道:「吾兄之论最为有理。祇怕再来时物是人非,云英已赵裴航之梦矣。」燕白颔道:「山小姐年方二八,瓜期尚可有待。况天下富贵才人甚少,那能便有裴航?」平如衡道:「山小姐,依兄想来,还可有待。祇怕我那冷绛雪小姐不能待矣。既是这等,须索早早回去。」二人算计定了,又饮了数杯,便起身回到下处。叫家人收拾行李,僱了轿马,赶次日绝早就出城长行。
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,倒也不甚辛苦。一日,行到山东地方,正在一条狭路上,忽撞见一簇官府过来。前面几对执事,后面一乘官轿甚大,又有十余疋马跟随,十分拥挤。燕白颔与平如衡祇得下了轿,捡一个略宽处立着,让他们过去。不提防,官轿抬到面前,忽听到轿里连叫舍人道:「快问道旁立的可是燕、平二生员。」
燕白颔与平如衡听见,忙往轿一张,方认得是王提学。也不等舍人来问,连忙在轿前打一恭道:「生员正是燕白颔平如衡。」王提学听了大喜,因吩咐舍人道:「快道二位相公前面驿中相见。」说罢,轿就过去了。听差舍人领命,随即跟定燕白颔平如衡,请上轿抬了转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