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->孽海花 清. 曾朴

。他今天讲的题目,就是讲孔夫子道理里的真道理,所以格外重要。从来没有讲过,在大众面前开讲,今天还是第一遭。先生刚刚来碰上,那不是巧吗?可是我们老爷定的学规,大概也是孔夫子当日的学规罢!他老人家一上了讲座,在讲的时候,就是当今万岁爷来,也不接驾的。先生老远奔来,只好委屈在听讲席上,等候一下。”胜佛听着,倒也笑了。当下就随着那门公,蜿蜒走着一条长廊。长廊尽处,巍然显出一座很宏敞的堂楼。迎面就望见楼檐下两楹间,悬着一块黑漆绿字的大匾额。上面是唐先生自写的“万木草堂”四个飞舞倔强的大字。堂中间,设起一个一丈见方、三四尺高的讲台。台中间,摆上一把太师椅,一张半桌。台下,紧靠台横放着一张长方桌,两头坐着两个书记。外面是排满了一层层听讲席,此时已人头如浪般波动,差不多快满座了。唐先生方站在台上,兴高采烈,指天划地的在那里开始他的雄辩。那门公把胜佛领进堂来,替他找到一个座位。听众的眼光,都惊异地注射到这个生客。那门公和台边并坐着的两少年,低低交换了几句话。见那两少年仿佛得了喜信似的,慌忙站起向胜佛这边来招呼。唐先生在台上,眼光里也表示一种欢迎。第一个相貌丰腴的先向胜佛拱手道:“想不到先生到得怎快,使我们来不及来迎驾。”第二个瘦长的随着道:“超如没告诉我们先生动身日期和坐的船名,倒累我们老师盼念了好久。”胜佛谦逊了几句,动问两少年的姓名。前一个说姓徐,名勉;后一个说姓麦,名化蒙。这两个都是唐门高弟,胜佛本来知道的。不免说了些久慕套话,大家仍旧各归了原位。那时唐先生在讲台上,正说到紧要关头。高声地喊道:
  我们浑浑沌沌崇奉了孔子二千多年,谁不晓得孔子的大道在六经,又谁不晓得孔子的微言大义在《春秋》呢!
  但据现在一万八千余字的《春秋》看来,都是些会盟征伐的记载,看不出一些道理,类乎如今的《京报汇编》。孟子转述孔子的话:《春秋》,天子之事也。这个“事”在哪里?又道:“其事则齐桓晋文,其文则史,其义则丘窃取之矣。”这个“义”又在哪里?又说:“知我者,其惟《春秋》乎。罪我者,其惟《春秋》乎!”这种关系的重大,又在哪里?真令人莫名其妙!无怪朱子疑心他不可解,王安石蔑视他为断烂朝报,要束诸高阁了。那么孔子真欺骗我们吗,孟子也盲从瞎说吗?这断乎不是。我敢大胆地正告诸君:《春秋》不同他经,《春秋》不是空言,是孔子昭垂万世的功业。他本身是个平民,托王于鲁。自端门虹降,就成了素王受命的符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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